他会在何时优柔寡断,会在何时心软退让。因而他逐渐习惯,父母未归的那些夜晚,将有人轻轻推开那扇门,轻轻躺在他的身侧。偷来的夜晚。我们躺得规规矩矩,似乎那一晚并不存在,可身体与身体间的留白,如一句无声的提醒。我并未再试探过他什么,我仅仅想躺在他的身旁,听见他的呼吸。从陈年房里出来,也被赵姨撞见过一两次。她没多问,也没向父母亲递过什么话。沉默是她的美德。 帘幕没有合起的晴夜,躺在床上可以望见月亮。陈年呼吸停匀,流光下的脸明暗交错,我抬起一根手指,沿他鼻峰划过,像滑过山间索道,落在他人中。微微的凹陷刚好依托着指腹,指腹便挨着他唇缘。那柔软反倒使我不敢触摸。月夜皎皎,我惟恐心事被照见。陈年曾对我讲过那个古老的传说。月神穿过长空,遇见在山谷中沉睡的牧羊人,青年惊人的美赢得月神的爱慕。她偷吻了他。月神请求神赐予爱人永生,可众神想要清除人间对月神的蛊惑。爱人最终没有死去,也没有离她而去,青春也得到了永葆,他长眠山谷,在每个夜晚的梦里,与月神悲哀地相吻。我收回了手指,我不会悲哀地吻一个梦。窗外的月让浓云遮掩,又显露,盈了又缺,残了又圆,我的初中就在这周而复返的夜月里完了结。而陈年也决定复读。 陈年没有第二志愿,他并非没有料到自己的失利,但他有他的固执。书堆背后,眼底血丝,颌骨锋利,他多一年的苦辛,众人皆知。我明白,他是箭在弦上,背水一战。 夜自习结束,我们一道回家。我早困得不行,陈年却还捧着笔记,借月光背诵。我老不愿见陈年学成一幅愁眉肃脸,于是每日有意存下几则轶闻,在回家路上博他一笑。然而陈年笑得敷衍,我争不过他手上的知识,因而道,就路上这几分钟能耽搁您老状元夺魁?倒是也喘口气,换换脑子。陈年说,换了脑子呀,刚自习一直在那折腾数学,现在可不轮到接受历史的洗礼了嘛。他语气诚实,使我不忍再出言轻薄,只好安静往前走。陈年忽用手肘磕了磕我,说,哥没你灵醒,所以只能争分夺秒,下苦功夫,这阵子难免不够顾虑你,你放心,等今年考完我一定好好陪你。他眼尾是憔悴的青,却簇着柔软的笑。我回顶了一下他胳膊,说,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讲那些蠢笑话?还不是怕你脑神经变成绷直的弹簧再也收不回去——好吧,等你考完一定好好陪我。 时间是一样既慢又快的东西,陈年又要填考前志愿。母亲问,今年怎样填?我抢答,必然还是航大的飞技。母亲劝陈年,总还是要再填一个有备无患啊。我眉毛一撇,说,您还不懂您儿子吗?他比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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