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
母亲要开火做饭时才发现油盐酱醋见了底,一面骂道自己这才出去几天父亲对家里真是一点不上心,一面又喊陈年去打瓶酱油买包盐回来。我立刻跟在陈年屁股后边出了门。 元宵都过了,可街上年味不见散。仿佛那时候的日子细水长流,只要乐意,年就能慢悠悠的过上好久好久。一路上都是鞭炮皮子,淡淡硝烟味,有小孩捡起没炸干净的碎屑往地上砸,又一声惊爆。我想起炮竹放得最热闹那两天,道上像下雾,我和陈年正要去执行父母下达的串亲戚任务。炮响振聋发聩,杂着喧天锣鼓,我呛嗽着喊道:陈年,我都看不清你了!那时他的脸若隐若现,只在浓烟中露个轮廓,我俩不像走在人间,倒像是森诡异境。那么响那么吵,他抓牢我的手也喊道:那就抓紧点。 我认为陈年说的很有道理,如果哪一天我觉得快看不清他了,就应该把他抓得更紧点。 买好调料往回走,遇着几位眼熟的邻里老人坐在街口嗑着瓜子话家常,陈年便微笑问好,我有样学样。他们互相笑道这兄妹俩学习好又懂事,以后肯定有出息,又打趣问,年哥儿愈发一表人才了,学校里有姑娘追没有。我的笑僵在脸上,陈年仍维持礼貌:高中课业紧,大家心思都放学习上。我听了却不得劲,难道高中读完了,他就有心思恋爱了?想质问又知道这显得荒诞,像吃了苦瓜的哑巴。 我憋闷着头正想快步离开,结果又听见老人们谈话的语气神秘,让八卦拖住了脚步。 对面那个阿公的房子搬来新租客了,你们见过没有? 没呢,租的什么人啊? 独身女人,听讲是楼凤。 有这回事?阿公肯租把她? 人家阿公说,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,也怪可怜。 …… 再后面我就没能听清了,我问陈年:楼凤是什么意思啊? 陈年想了想,道:应该是说她名字叫楼凤吧。 姓楼名凤,也有道理。可我又觉得他们话里的口气有种我弄不懂的异样,脑子里念头一转,忽想起在录像厅看过的碟,惊觉出楼凤的意思来。我看了看陈年,还是决定不同他说。 其实我也不大能肯定我的猜测。直到不久后,我见到了他们口中的寡妇。 那天放学,我路过对街阿公租出去的那间屋子。门前摆了两盆漂亮的牡丹,两扇磨砂玻璃窗向外推开,我有些好奇,张望了一眼,就看见了那个女人。她正倚在窗边,水葱指间是一把剪刀,指甲上染了蔻丹,她在修花枝。头发显然烫过了,时髦样子,像乌云,身上是件淡紫的旗袍。我想的是,她不冷吗?还在春天。女人发现了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