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任何记忆的母亲?写素未谋面的爸爸?比写任穗还要可笑。写阿嫲?写阿公?嘉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爱他们,说穿了,爱又是什么呢?于是她带着作文本回家,决定了谁爱她,她就爱谁,她会让那个人成为她作文的主角,被老师当成范文在讲台上宣读,被贴在布告栏上,被路过的每一位同学知晓。 她问阿嫲:“我是你最爱的人吗?” 那时阿嫲正在灶台择菜,闻言头也没抬,就说:“不是。” “那谁是你最爱的人?” 阿嫲没有回答。 去问阿公:“我是你最爱的人吗?” 阿公背对着她躺在床上打盹,被她吵醒,很是不耐烦,叫她把蚊帐拉一拉,别害蚊子进来。嘉鱼把蚊帐拉得只剩一条缝,容许她的脑袋通过。她挤在蚊帐的缝隙里,执拗地重复刚才的问题,这回他嘲讽地哼笑一声,说:“你要是个打搏,我当然最爱你。” “嗡嗡嗡,嗡嗡。”她小声地发出一串噪音。 阿公转过一只眼睛看她:“你发什么神经?” “我是蚊子。” “我看你是神经。” 他理解不了她的隐喻,正如庄稼汉理解不了穷酸秀才,她的隐喻只有自己明白。她明白她是不符合阿公期望且扰他清梦的蚊子,在帐子里盘旋,然后啪的一下,被他赤手空拳拍死。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,嘉鱼的记忆也不断后退,她回忆起了童年的全部,她记起自己交上空白的作文以后,老师当众批评了她,罚她留堂补作文,不补完就不能回家。 她趴在课桌上,把笔芯拆出来,焦虑地啃咬笔芯的尾部,咬得它变成扁扁的一片粘合在一起,才决定了作文的主题。 她写下首段第一句—— 我、最、爱、的、人、是、自、己。 磕磕绊绊挤完整篇作文,天已经黑透了,她把作文交给老师,摸黑走出空荡荡的校园。校门外是一条没有路灯的沙石路,路两边是沼泽似的稻田,田再往外是山,山的那头是天。放眼望去,天是黑天,山是黑山,田是黑田。她害怕地撒腿奔跑,跑着跑着忽然看到了道路尽头的手电,胡乱挥舞,急急切切。 阿公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朝她跑来,举起拐杖作势要打她,脸上是包装成愤怒的担忧:“我打死你个死爸仔!天黑了,你不知道回家?!” “我被老师留堂了!”她抱着脑袋,却不是逃避拐杖,而是逃向手电的光圈,大声说,“我这就回家了!” 计程车停在村子外,司机说定位就在这附近:“那边都是小路,我就不开过去了。” 嘉鱼点点头,抱紧茶叶罐子下了车。 她看到了熟悉的村子,四年来毫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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