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承伤了腿。
他回来的时候,是被抬回来的。
不到晌午,谢家的客人便已经走得干干净净。
家里的红灯笼都被拆了。
早上还是喜气洋洋的谢家,此时已是安安静静的了。
谢家老太太被谢敏扶着,安静听着太医说话,只听了几句,眼眶便已经红了。
姜拂站在角落里,微微侧过头去看靠在榻上的人,他已经褪去了繁杂的战袍,穿着雪白的便服靠那儿,男人安静垂着眼睛,黑色的长睫在下眼睑映出两道暗影,墨色的发丝落在脸颊旁,整张脸泛着病态的白,早已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。
姜拂鼻子有些酸。
上一次回衍都,他还穿着红色武袍坐在白马上朝着路边的人笑,才短短几个月,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。
正当她站在角落看他的时候,那双垂着的眼睛倏然抬了起来,浓郁的墨色晕开,暗涌而出的戾气仿佛能在下一刻将她吞噬。
姜拂没有害怕,只觉得鼻子更酸。
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。
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下人送走了,谢家老太太回过头,正想过去和谢承说话,便见靠在榻上的人看着角落里的姜拂,轻轻勾了勾手:
“过来。”
嗓音微哑,哪怕带着丝丝缕缕压制不住的戾气,但听起来却仍然好听。
谢家老太太步子一顿,站在原地看了看他,又转头看向姜拂,终是红着眼睛摆起脸来,“你小声一点,别这么凶,阿拂胆子小,别吓到她!”
姜拂进门以后,谢家老太太看她哪哪都好,越养越喜欢,她看姜拂就跟看亲孙女似的,这孩子体弱,胆子小,说话温温软软的,就跟只小猫似的,谢承这幅样子,她是真怕姜拂会被吓到。
谢敏站在谢老太太身边挽着她的胳膊,也跺着脚不满道,“就是,你别这么凶,阿拂会害怕的!”
靠在塌边的谢承:“?”
在外打仗这几个月,每每收到家中来信,不管信是谁写的,信中都会提起一个人,姜拂。
祖母会说阿拂如何贴心懂事,与他如何相配,妹妹会说阿拂如何漂亮,弟弟会说阿拂姐姐如何温柔,自己以后长大了要娶她,让他不要和他抢云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