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巴上有手指留下的温度,隐隐的,他好像又闻到一点血腥味。 不奏效,是指自己总不得父亲的心吧。 折腾一遭,被骂了几句,便又回府里去。曹丕暗叹自在的日子结束了,难以排解的思念也结束了。任何时刻的欢喜总是不纯粹的,他又能日日看见父亲,便也要日日受到另一种折磨。 天气易变,转眼便有阴云覆空,吹起来的风也凉了。 曹丕夜里躺在榻上,辗转反侧。风雨渐起,更吵得人睡不着觉,雷雨声好像响在他心里。 心乱如麻。 困倦和烦躁反复折磨脆弱的神经,他循着今日闻见的那一丝血气,又想起来很久以前的那件事。 对父亲的爱,悖逆人伦的情感,在漫长岁月的印证下已经成为一个过程。或许原本只是求一点偏爱,一点目光,求而不得,在自怜自哀的时光里渐渐扭曲变质,在最躁动的年龄里改换了模样,与欲望一并烧作扭曲背德的火焰,灼烤着年轻鲜活的心脏。 但这也不过是自己埋藏在心里的念想而已,他和父亲,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哪一刻开始变成这样的呢? 十七岁那年,他从军征战。 曹cao在战场上受了伤,一圈人乌央乌央地围着,他站在最边角处,也心急如焚地盯着看。 幸而是箭矢擦过的伤,不重,只些许鲜血染了里衣,已经凝固了。脱下来的时候曹cao皱了眉,想必是疼的。苍白赤裸的肌肤露出来,常年征战留下的旧伤十分明显,今日又添一道。 曹丕在一旁看,眉头不自觉也跟着皱起来,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处冒着血的伤口上,手便极其自然地接过医官手上的衣服。反应过来时,已经沾了血的湿布料就黏糊糊地搭在手心。 “出去丢了吧。”曹cao瞥了他一眼。 虽然崇尚节俭,但血染成这个样子也穿不成了。儿子跟个小孩似的呆呆站在这儿守着,好像生怕他爹死了。 曹丕应了声,捧着那血衣出去了,他感觉心里密密麻麻的疼——实在是心疼父亲,也担忧他的身体。沙场之中,刀枪无眼,人的生命多么脆弱,这一点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。 穿着铠甲的年轻公子分神想着些有的没的,往扎营的边缘地带走。他不太想把这东西给侍从或者随手扔掉,直到走去远处,四下看不见什么人活动,只有一条小溪流哗啦哗啦地流。 这儿倒是个合适的地方,细水轻流,带着旧衣归于天地。 曹丕低头看着手上的布料和血,有血腥味盘旋在鼻尖散不去,体温还残留着。 那点温度好像穿透了他的皮肤,带着血脉之间相互吸引的魔力钻进了内里。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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