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,得天独厚的骄子自高台跌落,终于看清前途是如何碎于掌中,更兼曹cao以崔氏衣着不当为由赐死了他的妻子,一时竟如踏入断崖般忽地倾颓了傲骨。 曹丕在一旁看着,心中浮起隐秘的欣喜,却也有共情而致的哀伤。他们二人,或许总有一个要郁郁不得志,暗地里舔舐伤口。 眼见着局势不可逆转地向自己倾斜,曹丕一时醉心于政事,极力表现得堪当大任,感受爱和权力如何向他涌来,二十七岁的苍白面孔浮起十七岁之前的少年意气。他甚至勾着司马懿的肩背说自己的大志,让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仲达吓了一跳。 等到他忽然想起来父亲的时候,二人那个梦幻的清晨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。 曹丕拿着公文,揣着私心,进了父亲的书房。曹cao看起来十分疲惫,年迈的特征正日复一日蚕食他的身体,日薄西山,终究不是壮年了。依旧狭长凌厉的眼抬起那几道褶皱,向年轻的儿子看去。 “父亲……” 曹丕汇报事务的时候轻着声音,心中暗暗希望父亲能开口将自己留下来,顺理成章地再共度一夜。 等琐碎的事情一个一个被掰碎了展开说完,他才忐忑地看向上位者,眼中的希冀闪着光一样让人难以忽视。 曹cao却只是点点头,完全忽视了儿子拙劣又幼稚的把戏,仿佛真的只是在处理公务,面色平淡。 “退下吧。” “……” 曹丕迟疑了一下,思索是自己表露得不够明显还是父亲今日没有闲趣,是否还要进一步直白。然而他只站在原地迟疑了一小会儿,曹cao便皱起眉来,疲惫压低了的眼角处流露出一丝不耐。 “啧。” 曹丕像被这气声烫着了一样,匆忙作揖道别,转身走出了书房,生怕父亲再有一点点不虞,又像是怕自己的哪个梦化作了泡影。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,砸得他晕头转向,心头终于萦绕起那迟迟不来的忧虑与伤怀。 他收敛了一些,继续谨慎地度日,但这份谨慎看起来多余了。曹cao相较前十年终归是更爱重,他让更多的才子环绕在次子的周围,五官将府上的宴会盛大又热闹,诗赋佳作被送到魏王的案上翻阅,里面总有曹丕的落款。 身边侍从多嘴说魏王春秋日盛,确实该更疼子孙了,被曹丕冷冷瞟了一眼,不敢言语。 如此,便又是半年。期间曹丕头上的发丝未老先白的趋势越来越明显,鬓边已有明显的些许灰色。半年间,父亲给他的东西越来越重,有时候是权力,有时候是完全出于父子情分的关爱。无论曹cao最初是主动还是被迫做出的选择,他已然被当成了继承人。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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