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倒是很轻,像一场梦中呓语,夹杂浓重倦意。 祝晚棠答道:“嗯,夜半时候开始落的雨。” 说罢,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,柔声道:“时辰还早,再睡会吧。” 见她点头,祝晚棠支起身子,先为她仔细掖好被角,又捋开面上一绺碎发,兀自呆看半晌,直至对方呼吸声重归于平缓,这才披上衣衫离开床榻。 临走之前,他特意往西角屏风处看去,那里置有一架炭盆——虽未入冬,可是顾虑到妻子体弱畏寒,因而早早预备下了。经由彻夜焚烧,火势已然消退,剩下点点残火星子,在灰白余烬中明灭闪烁。他拿铁钳拨弄一阵,使炭火再度灼亮起来,伸手确认温度有所提升后,终于放心走出卧房。 甫一推开隔扇,寒气夹雨瑟瑟涌入,满目的烟霏云凄。祝晚棠见雨势不大,懒得撑伞,顺着游廊慢慢走到后院打水。 与前庭的萧索景象稍有不同,后院栽着一株金桂,花蕊虽稀,余香犹在,浸了这场晚秋潮汽,反倒愈发冷冽起来。树下置有一口老井,东侧扎着一座葡萄藤架,两副躺椅随意摆在其中,足可想见夏夜消暑的清凉场面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近日秋雨连绵,致使井壁边缘湿泥厚重,在附近走动之际需要格外留心,以防跌滑。 或许应当先从后院开始清理。 祝晚棠一面思索今日打扫事宜,一面回到厨房生火烧水。 他们夫妻俩是在月初搬进此地的,房子年前就已定下,只因当时尚在黄山远游,故而闲置了大半年光景,如今方才正式入住。 头先几天最为忙碌,祝晚棠素来怜惜妻子身体,主动包揽种种粗活,又是除草拔树,又是拖地修瓦,偶尔得空,趁着午饭时间歇下片刻,也是慌里忙张地塞了三五口对付过去,转头便拿过铁锹继续整顿。 他对新家抱有一种极大的热忱与活力,或许是因从前颠沛流离太久,倦鸟总思归巢,眼下得以安居,诸事自然亲力亲为,就连采买亦是如此——被衾木柴、灯笼烛火、乃至于犁耙锄镰,样样都给张罗清楚。 妻子见他连轴转了数日,不免心疼,总劝他慢慢收拾,然而祝晚棠自有考量:这间老宅西面带有跨院,占地不大,勉强塞下一间厢房,顾虑到家里只有夫妻二人生活,鲜有亲朋往来走动,他便起了拆除念头,想要整个推平做成花园。这事本就极费心力,因此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捯饬旧屋,好在之后将全部精力放在修整跨院上。 他预备挖出一方莲池,搭好小桥假石观景,种满山茶栀子,再牵几株凌霄藤上墙,待到春来,会是别样的葳蕤风光。 思及此处,祝晚棠微微一笑,而灶上热水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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