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绵绵雨势已尽,旭阳东升,朝霞漾金,竟是难得好气象。 食过早饭,祝晚棠跑到房顶支起竹架,取出两床新被晾晒起来。 他立在高处,举目四望,只觉青瓦黛黑,高墙铅白,绿竹缥碧,廊外生长几株黄酢浆草,淡淡稀疏,无声无息延展至井边,而一方天光透过婆娑枝叶,明明晃晃垂落地面,满庭颜色登时清晰鲜亮,与前段时间烟锁雾笼的霡霂景象截然不同。 看着看着,想到东西厢房已然收拾归整,难免生了偷闲心思,于是拉过妻子,在葡萄藤架下悠悠晒了半晌。 花叶虽是凋敝了,好在仍有几许焜黄枝蔓横斜攀覆,将光影拓得斑驳,零零碎碎洒满衣衫,掬一捧在手心,俱是暖融融的舒适触感。 祝晚棠卧在躺椅上,仰面盯了那截枯桠许久,挑眉道:“要不要给架上牵点紫藤,等开了春,就有一片好风景。” “那也是明年播种,后年再赏了,今年且先凑合看看这些黄叶吧。”苏柔微微摇头,她倒喜欢藤萝,只不过这类花萼细密的植株最怕单薄生长,总需声势浩大地聚在一处,方能显出云蒸霞蔚的壮丽来,“要牵就牵在跨院吧,你不是想把那里修成花园吗。” 祝晚棠依着她的话茬:“那倒是,还得等个一年半载。我就是看它光秃秃的,摆在院子里,不大可观。” “等它结满葡萄,你就不会这样说了。” 苏柔莞尔,裙摆一掀,似花盏开合,施施然站起了身。 “做什么去?”祝晚棠问。 “今天日头好,我想去厨房熬点浆糊,这样打完袼褙就能开始纳鞋了。对了,下次镇上逢集,记得多买两匹厚布。” 尽管早间光景安适,她却难以受用——制好了风帽,还打算给丈夫备上一副暖耳、两双棉靴和几件御寒的袍子袄衣,虽说不算繁重,可是碍于针脚太慢,眼瞧着冬节将至,时间方面颇为吃紧。 早知如此,当初应该着意和赵嬷嬷学一学的。 赵嬷嬷是她的乳母,最是精通女工,据说少年时在乞巧节上,能够闭目盲穿七孔针,挤压群芳,人人叹服,皆赞其得天孙娘娘庇佑所致。 彼时嬷嬷在闺中教习女工,而苏柔只顾看着那扇紧锁的四方小门,浑然不闻半句指导,一心筹谋如何跑到外面玩耍。嬷嬷见状,半真半假抱怨起倘若将来许了人,小心要被夫家刁难,她便一把抱住对方不断撒娇卖痴,央说要带着嬷嬷一起嫁过去。 嬷嬷对此颇感无奈,唠叨着要给小姐做上一辈子的衣服,实在为难自己的老眼老腰。然而说归说,却仍包办了苏柔的所有穿戴行头,无论鞋袜、襦裙亦或小衣抹胸,向来亲力亲为,绝不假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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